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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向阳隔山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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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树下有许多小石头,你去捡吧。尽量多捡一些,把小口袋装满。

过我这里来,把口袋里的石头都倒在地上,数一数,看它们究竟有多少颗。再慢慢数上一遍,数清楚,但不用告诉我它们有多少个。让我来猜一猜,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你真的数清楚了?那么好,你先把这些小石头慢慢分成数目相等的两个小堆,看看能不能分匀?分不匀也没关系,你告诉我,现在还余了几个?

一个?

好的,我知道了。你再动动手,把这两小堆石头,以及剩余的那一颗都合到一起去,再重新把它们分成数目相等的三个小堆,看看这次能不能分得匀?

分匀了?好吧。

分不匀?也没关系,那么告诉我现在余了几个?两个?还是一个?

……

……

那么好吧,我们现在来正式开始玩这个游戏。

来,先把所有的石头先合到一起。然后,一左,一右,把它们分成数目相等的两个小堆,最后放不完的一个,就余下,放到前面一些来。

现在,你先从左面那一小堆里拿出两颗来,放到右面那一堆里去;再从右面拿出五个放到左面那一堆里去;再从左面拿出三颗放到前面来,也就是和刚开始余下的那一颗放到一起,再从右面拿两颗,也放到前面这一堆里来。现在,前面这一堆已经越来越多了是吧?那么,现在你再从………

好吧,现在,就是现在,你的石头是不是已经全部都堆到前面来了,我说的对不对?也就是说,你的石头,已经从一个地方完全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都搬完了。对不对?

爷爷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爷爷是你爷爷嘛!爷爷会使大法。

还想再玩一次,那,你再去捡更多的石头吧。我们就重新来一次。

那个由一颗一颗的小石头在搬来搬去的运动中构成的童年游戏,在时间里终于残破了,就像大水退去,桥梁坍塌,河床上只余几个残破的桥墩,好像还可以被人踩着来往,但又实在走不进那条河的往昔,更难以从记忆的黑水中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这个被石头和它象征的数字支撑起来的童年游戏,在沉睡许多年之后,它的表面渐渐出现了被“……”所取代的部分,那些连续的黑点,作为一个个模糊的中空的球体,就像一些永不发光的行星,已完全游弋在你的认知边际之外。你反复回想,一次一次想靠近它,看清它,想知道究竟还需要哪几个条件,才可以像当年那个叫爷爷的人一样,闭着两只眼睛,就可以把石头从你手里一颗一颗都搬完。

但你终究也靠不到跟前去,你看不清那些被“……”所取代掉的究竟是什么。但你依旧记得清楚它的核心——一种游戏精神,就藏在一颗一颗的小石头里,在相加或相减之间,实现一种豁然开朗与别有洞天。那洞天你一定看明白过了的,只是,在沉睡过后,你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重新躺在黑暗的边缘。该怎么玩呢?

你只记得,无论手里有多少颗石头,只要你进入了他的游戏,按照他的布置,分开,合拢,再分开,找到一个余数,他就可以将你的石头调来调去,然后忽然告诉你,你的石头已经没有了。

真的已经没有了,你双手空空,带着孩童才有的新鲜的惊讶,惊讶于那种准确与及时,好像那个数着数目去捡石头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那也是你第一次,感觉到神秘的存在。神秘是因为不清不楚,但又感觉得到那压迫的力量,虽然它是微笑着的,像大雾后的笑面天使。模模糊糊的,你被它操纵着,把这搬石头的游戏懵懵懂懂玩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有一天,你突然在一颗石头的棱面上看见一个朴素的真理——即使捡来再多的石头,只要分成数目相等的两个部分,它们的余数就不会超过1。

那颗被秋天的阳光冷冷照着的小石头,那是一个真正孤单的1。你喜欢的1。

你把它翻转过来,夹在指间。它从石头堆里余下来了。它一旦余下来,从形状和颜色看,就哪一堆、哪一面都不属了。它黯淡着,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水气成了它自己,和谁也不依不靠,不互相取暖。你曾经想过,把它塞进左面那一堆,或者右面那一堆,但是,它总是会突兀地抖动一下,自己把自己从是石头堆里摘出来。

是真的,那颗余下来的小石头,忽然就拥有了抖动与瑟缩的能力。只要你随意看上它一眼,它就会发抖,在区别着自己与同类。好像自从被余下来,它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就知道那个同类聚集的地方不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又好像只要余下来了,就勉强不得,也不愿勉强,就只想孤零零地走到前面去,等待那个闭着眼睛的老人替它寻找一种莫测的前途。

那些后来被从左一堆右一堆里拿出来的石头,放到了它身边,但它仍然是孤零零的,瑟缩发抖的,像一个看着自己的信徒越来越多的神经质的领袖。它们环绕着它,它在它们中间,像一滴油在水池中,秋天午后的太阳,斜斜地为它加了一只冷色的皇冠。

游戏玩了一次又一次,总有这样一颗石头会余下来,或者会是两颗,比如把石头分成三个小堆又分不匀的时候,就会出现两颗零余的。这是另外一个发现,也就是说,无论有多少颗石头,当数目相等的石头堆三足鼎立的时候,余下的石头数就绝对不会大于2。

那个2,是一对夫妻。无论它们的样子和颜色多么不同,多么互相排斥,但最终,作为余数,它们都会成为一对夫妻,这是它们的缘分,在游戏里,它和它,因各自零余而找到了彼此,但是,也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同时放得下它们。它们同样需要一起向前一步,又一步,走到那个闭着眼睛的人跟前,等待一种安排。

当然,当石头分开,也会完全没有余数。也就是说,没有孤独者,石头们都很好,一团和气挤在一起。但是,这时候,那个闭着眼睛的人就会要求,你把石头们重新合起来,分成更多的堆数,比如分成四堆,或者五堆,直到一个余数出现。比如1,比如2,比如3。

但无论有多少颗石头,只要在石头的分裂中捉住了余数,那个闭着眼睛的人就抓到了你的把柄。在这场可以无限玩下去的石头游戏中,他已经暗自窥见了你的底细。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完全可以陪着你慢慢数完世界上所有的小石头,然后告诉你,你的石头,我已经完全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但是,你懂,可能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能把这个游戏里石头的数目的一直玩到无限大。因为,玩着玩着,那个闭着眼睛的老人就不见了。他似乎失去了游戏下去的兴致,又似乎是累了。他一伏身,就悄悄消逝在那个孩子越堆越高的石头里。

那些石头,已经砌成了一座可以遮挡住太阳的巨山。

而孩子,在游戏中也有终有玩腻的时候。当玩腻的时候,那个闭着眼睛的长者,就会忽然睁开眼睛,把地上的小石头拨来拨去,忽然对着孩子说:“你看,这像个什么呢?”

地上有一头牛,石头的脑袋,石头的肚子和四蹄,连两只犄角和一条尾巴,也是石头的。

孩子你看,如果有更多的石头,这头牛就可以钻进石头山里去了。它的头在山前,尾巴在山后。而爷爷呢,看见牛尾巴,或者看见牛蹄子,就能知道牛的脑袋里想吃的是什么?

好吧好吧,我再告诉你,如果有人问,这个游戏,你就把它叫隔山打牛。

如果他们再问爷爷哪里去了,你就说——爷爷带牛找山去了。

成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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