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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古今人表趣事

《汉书.古今人表》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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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尚乐林

两代四人三不朽

东汉学者班彪作《史记后传》,未竟而卒。儿子班固奉诏命继续撰著,历时二十年,基本修成前汉史,是为《汉书》。但是,班固亦未最后完成全书而卒,其中《古今人表》等八表和《天文志》稿本散乱,他的妹妹班昭又继承父兄事业,终于续完《汉书》。班固初续父亲的《史记后传》时,被人告发私自篡改国史,下狱论罪。因其弟班超上书极力辩白,才得以宽释,并受命继任其事。班超又有著名的“投笔从戎”壮举,又发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豪言,出使西域,夜袭匈奴,荣立大功,拜将封侯。班昭后来又专门讲授《汉书》,并出入宫廷,担任皇后妃嫔的老师,著作并讲授《女诫》,为女子立德楷模。皇家很尊重她,称她曹大家(念姑),在历史上是很有名的。我至今难忘小时读过的《幼学琼林》的“曹大家续完汉帙,徐惠妃援笔成文,此女之才者”,在《幼学琼林》里,还有班彪:“尹敏班彪,宁曰面友,山涛阮籍,是谓神交”。还有班超:“除凶不畏凶,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旧时蒙童所学,皆知班氏两代四人,名垂青史。古代有“三不朽”之价值观,如《左传》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班氏立德立功立言,名著经传,两代四人三不朽,堪称佳话。

《古今人表》以孔学为标准

八表中的《古今人表》,评价历史人物,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以“若圣与仁,则吾岂敢”,“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等观点为标准,以“显善昭恶,劝戒后人”为宗旨,以三科九等为品格,表列定评古今人物。其以圣人、仁人、智人为首科一二三等,以愚人为末科最次等,实际上在德智关系上,强化了智慧为道德之基础、道德为智慧之上乘的一派见解,是一篇颇有趣味性、知识性、学术性的独特著作。但是另一方面,说起《古今人表》,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古代学者如刘知几、杨慎、颜师古、王应麟及诸家别集散篇等有所论列,今人有关的研究专论则见之不多,但愿这是我的孤陋寡闻,或者是学人的聪明,棘手问题恕不介入,而并非学界疏漏。我现在冒乎乎的掂掂沉重,尽量从趣味性角度谈谈见解,同时也涉及一点学术问题。

《古今人表》从伏羲开始,表中上上等的圣人,号称五帝的伏羲、神农、黄帝、唐尧、虞舜,全都荣列榜首。所谓三皇的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并未罗列。这是以《史记》开卷乃《五帝本纪第一》为依据的。作《史记索隐》的学术索隐派强人唐国子博士司马贞的《补史记"三皇本纪》的那种观点(古已有之)并未被采用,可见班氏著史书是比较严肃的。毛泽东《贺新郎"读史》曰:“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当然,班氏不可能是历史唯物主义者,但坚持了历史主义,尽管五帝之“神圣事”也多半是传说,但我们今天都得承认,不无惊奇,五帝传说中的人类文明之发明发现,为什么和现代人类学和科学考察研究的结论那样吻合呢?例如发明用火、弓箭、渔猎、稼穑、器皿、衣冠、婚嫁、绘画、文字、书契等等,以及大量的民俗民风民情现象传说记载之合乎发展规律,尽管年代模糊,其先后次序却和科学研究结论是一致的。把五帝作为文明史源头理想代表人物,我们民族也有个宗教情怀式的心理寄托,有补于传承文明,开拓创新,也是一件好事。因有“伏羲画八卦”的传说记载,因八卦的文化蕴涵十分丰富,几乎显示了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源头,所以我特别赞赏把伏羲列为第一个圣人(民俗学意义的),哪怕只是一个传说人物。我的服装胸饰,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别的是一个太极八卦图,那并不仅仅是为了好看。但我只是赞成在文化人类学和民俗学的意义上研究和弘扬伏羲文化,至于作为一个历史学意义的人物,那还缺乏证据。

表中圣人一共只有十五位,即五帝、少昊、颛顼、帝喾、夏禹、商汤、周文王、武王、周公、孔子、老子。除了孔子、老子,其余都是孔子祖述的儒家“道统”中的人物。孔子在这里占了一个狠抓话语权并以之追捧帝王的便宜,他所祖述的都是帝王,只因祖述有功,也得以忝列圣人之榜。又,孔子曾经拜访并问道于老子,回来后弟子问他对老子的印象如何,孔子说:“……老子其犹龙乎!”说就像龙一样神圣不可及也。这个评价虽然有点玄,但也很高,使得老子有列入圣榜的资格。当然,这也与汉代一时尊崇黄老之学有关。孔子、老子虽然基本属于文人,没有当过帝王,但都是显学学派的创始人,汉代研究《春秋》的学者认为孔子作《春秋》是代王者立法,有王者之道,而无王者之位,故称孔子为“素王”。“素王”是汉代道家称誉有王者之德但不必有王位之尊长的。《庄子"天道》:“以此处下,玄圣、素王之道也。”《庄子"天道》大约是西汉崇尚黄老道家之学时代的作品,得提出一个“素王”名号为学派创始人立一个至高的名分。这也给孔子被尊为素王立了先例。汉代学者王充《论衡"超奇》也说:“孔子之《春秋》,素王之业也。”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书也说过:“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焉。”这里文指法规。为尊崇帝王立法规历来都是占便宜的。宋代一个皇帝到庙上去敬香,不想跪拜,问和尚赞宁,寡人见佛,拜是不拜?赞宁很会来事,也很机智,说;“现在佛不拜过去佛。”帝大喜,“立为法”,赞宁也就成了显赫的高僧。谁给帝王的崇高地位立法,谁就能获得帝王分赏的崇高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身再低,亦可爆发。近代凡是劝进和搞个人崇拜带头唱颂歌的,都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余孽之原,也许是从孔子开始而由《古今人表》之类强化的。但话又说回来,圣人得有王者之位或王者之德,这又要谢天谢地,王者已经被反封建之历史潮流给否定了,“五百年必有王者兴”的追捧预捧话再没有人信了,“圣人”便也不会再出现了。毛泽东的“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在揭露愚弄欺骗这个意义上又是很有分量的。

《古今人表》一律改“庄”为“严”

我近日认真拜读《古今人表》,发现了一些过去不曾察觉的有趣情节。因为研究哲学,我很注重先秦诸子在表中的地位。这自然想到庄子,想到庄子的那种思想精深,文章旷达,我就在《古今人表》中找庄子,看他被放在哪个格档上。不料,寻寻觅觅,头昏眼花,过去过来找不到“庄子”或“庄周”。

难道《古今人表》把庄子给遗漏掉了?不可能,这么低水平的错误大史学家是不会犯的。于是想到“避讳学”,是因为避讳换了字吗?避讳换字换名不换姓啊!但也很难说。这便在庄子同时代的人附近找,一找找到惠施跟前有个从来未曾打过眼睛耳朵的“严周”。“严周”何许人也?这一问便恍然大悟了。庄严庄严,“庄周”因避讳而改成“严周”了。

于是便求证。这好办,《古今人表》中应有的“庄”字太多了,鲁庄公、蔡庄侯、郑庄公、楚庄王、齐庄侯……哈!只要一行注目礼,就发现,凡带“庄”字的诸公原来全都变脸了:楚严王、卫严公、齐严侯、郑严公寤生、曹严公亦姑、严王佗、燕严侯、鲁严公同、秦严襄王、陈严公……本来的“庄”字全都换成了“严”字,连著名的盗跖、“庄蹻”也改成“严蹻”了。这真叫做证据确凿啦!

凭什么把庄改严?犯了哪位大人物的讳?我只好由近及远,先从班固的时代查起。攻略还算正确,抬手便查出东汉明帝名叫刘庄。不必再怀疑什么了,肯定是为这个老东西避讳,使得庄周、庄蹻都得出让祖宗之姓、各位谥号为“庄”的公侯王者都得讳庄改严了。班固或班昭改庄为严,不独是“庄严”有所互义,还有《史记》附录的周公“谥法”的依据。“谥法”曰:“兵甲亟作曰庄”,注“以数征为严”;“死于原野曰庄”,注“非严何以死难”;“屡征杀伐曰庄”,注“以严厘之”。这才有堂皇的史笔史例理由改庄为严,并非“无原则”的乱改。

“为尊者讳”,讳得人们曾经活的那么劳累,甚至惨烈以至于犯讳灭族,连带我辈如今还遭遇精神荆棘。为了正名分制造把柄而生出法子来禁锢人民的头脑,是孔子作《春秋》的作孽首创。把生命和能量浪费在这类无谓的孽规和有罪的人身依附上,真是糟粕之尤。难怪鲁迅说青年人不读古书也罢!我因此也侥幸年轻时虽看过《汉书》而没有现在如此认真地浪费时光,同时也庆幸现在退休了有时间精力在“故纸堆”里作精神的游山玩水,观览我大中华的今古奇观。

《古今人表》为什么贬抑庄子?

回头再说被改成严周的庄子庄周在《古今人表》里到底居于何等地位?真是不看绝对想不到:庄子被列入第六等,中下,勉强算中人,几乎是“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驰骋辩术的惠施、公孙龙都和他在一起,而其他著名学者都比他高。子思、孟子、孙卿(荀子,名况,被尊称为荀卿,因避汉宣帝刘询讳,被改为孙卿)在二等,算仁人。孔门大弟子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也在二等,宰我、子贡、冉有、季路、子夏、子张、曾子等在三等,算智者。墨子、韩子在四等,中上。连孙子、列子、田骈都在五等,居于中人之中。

在先秦诸子中道德文章颇受后世学人推崇的庄子,竟然被贬到中下这个边缘上,这肯定是庄子观点学说触犯孔学太大太多了。我一贯认为,庄子学派的产生,八成是孔子学派逼出来的,《庄子"逍遥游》开篇,就是针对《论语"学而》开篇的。

孔子的《论语》第一篇是《学而》,庄子针对孔子呆板说教的《学而》,第一篇就是旷达潇洒的《逍遥游》。《学而》开宗明义第一句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悦)乎?’”习,本义就是鸟儿扇翅膀,学习,就是学着鸟儿扑打翅膀,“时习之”,就是不停地练习,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可怜学生那样,在课堂里满堂灌,回到家里还要不停地做作业直到瞌睡了由妈妈抱上床去。朱熹集注曰:“习,鸟数飞也。”孔子说,学习,就要像鸟儿不断扑打翅膀飞翔一样,那是很快乐的事呢!本义本来不错,鸟儿不展翅学“习”就不能飞翔,勤“习”总能得天独厚。可是“时习之”,就强调模式化太过了。还有“易则带过,难则跳过”呢?还有天赋人赋都好的奇才“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呢?其实,就是这个粘滞呆板的“时习之”,不停地做作业,叫学生喘不过气来,把许多学生的头脑搞呆钝了,搞得“思无邪”,才是孔子的目的。因为孔子主要讲的是要求士子学习周礼,对周礼要“时习之”到步趋程式毫厘不爽,感情深到“梦见周公”。为了反对孔子提倡梦见周公,庄子干脆创作了一个“庄周晓梦迷蝴蝶”的喻言,“自喻适志”而“不知周”,“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个性之独具,人格之独立,头脑之灵动,调侃之揶揄,真叫孔门后学汗颜。

庄子的《逍遥游》,开门见山就是针锋相对反对孔子的“学而时习之”的内容和方法的。这个观点我已经反思求证过不短的时间,所取内证旁证不少,主要内证是《庄子》通篇提到孔子、仲尼的文字很多,表面对孔子很礼貌客气,骨子里是揶揄孔学,批判孔学,人生观价值观和孔子大相径庭。不提孔子但是针对孔学的寓言、纪实、观点以及创新的概念就更多了。而更奇妙的是,把庄子自己首创的重要哲学概念,用孔子出面仲尼曰的形式来表述,例如《庄子"人间世》中的“心斋”。这里重点说《逍遥游》,我们得引引原文以方便不熟悉的读者,熟悉的就跳过去吧!

庄子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孔子不是把学习比作鸟儿时时扑打翅膀吗?庄子把孔子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比作蜩与学鸠“二虫”、“蓬间雀”的“蓬之心”。“学鸠”这个鸟名取的还不耐人寻味吗?孔子学术的特点是小气,近视,抠抠掐掐,人身依附,专横霸道。庄子学术的特点则是大气,旷达,人格独立,目标远大,天人相与。庄子的鲲化鹏,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一飞冲天。“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那是何等潇洒壮观的景象!“去以六月息”是什么意思?千家解庄子,都没有说清楚,其实那是以“大气”针对孔子小里小气摸摸唧唧的“时习”方法和内容的。鲲鹏展翅,依托的是以六个月“积之厚”的浓厚大气,因为“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这个气息厚度指的是老师你的学问积蓄厚度。孔子说过;“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他不研究天道,只是相信天命,能有厚度吗?学问偏窄肤浅如孔子,只知道拿天命纲常人身依附来喋喋不休而不知人格独立的价值和天人相与的关系,当然托不起志向远大的学生的大翅膀。庄子一书的主旨,就是批判孔子的《学而》和整部《论语》“在樊笼里谈哲学”(“入游其樊”)的。在《庄子》里,调侃、揶揄、非难孔子仲尼的文字非常之多,还有借用孔子、仲尼、孔丘的名义阐述非孔子的观点的,更多的则是直接以故事、寓言抵触孔学的天命论、上智下愚不移说、等级名分制、人身依附观以及保守封闭小家子气的学术体系等等。庄子如此反对孔子,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的班固,能把庄子的位置排在中人以上吗?

毛泽东当年写《念奴娇"鸟儿问答》,批判赫鲁晓夫“土豆烧牛肉的共产主义”,说他的内容猥琐、方法路线也太小气乖谬。毛的这首词吸取了《逍遥游》的大气和批判儒风小气的风格,其词曰: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哟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毛泽东喜欢庄子的大气,不喜欢孔学小家子气,说“孔学名高实秕糠”,小家子气如“蓬间雀”,也可见庄学和孔学两家学派学风之分野。《古今人表》实际上没有“今人”

《古今人表》只是排到项羽、陈胜、吴广为止,这三人都排在第六等,中下,和庄子在一个档次。汉代人物一个也没排,更不用说班固当时的东汉“今人”。为什么名为《古今人表》而并没有今人?颜师古注曰:“但次古人而不表今人者,其书未毕故也。”依我看,颜师古是一个武断的学者,认为人物皆可定评,评定的标准就是孔学之所是所非,因此他是在为班氏实践棘手之难处打马虎眼。《后汉书"曹世叔妻》(即班昭)传分明记载:“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藏书阁踵(继续)而成之。”而且,“《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这都说明《汉书》在班昭手上已经成书。《古今人表》不表今人的原因,我猜想其实很简单:因有孔学评骘人物的标准,初衷是要表,故称《古今人表》。今人也表过,但实在太难表了。或者呈上去,皇上宰相看了,不能尽如人意,也太难为“曹大家”(班昭已被尊称曹大家)了,便从陈胜吴广之后统统删节掉了。表古人都吃力不讨好,表今人更谈何容易。古有盖棺论定说,其实盖棺都是难以论定的。“今上”这点定见是会有的,皇帝最怕论功行赏时刻刺激群臣出乱子,算了吧!我们这帮人让后人表去吧!

名利之际,自古难为。人常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共安乐。战场上死生与共,论功行赏时便白刃相见,常常闹得“二桃杀三士”,不满到把所受军衔金牌挂在宠物肩上,千姿百态,不一而足。连现当代的诺贝尔奖双人得主发表论文署名时客客气气,一旦公布得了诺奖便争议谁是主角谁是配角的不止一例两例。人在患难与共时替战友挨一刀甚至去死都不在乎,一到排座次,论高低,便极其敏感地对无谓莫名无聊有趣的名分“在乎”起来。名分使人神经衰弱,动辄“太刺激了!”这还是当事人呢!非当事人甚至八万竿子都够不着的千百年后之人都要拿排座次的事说是论非呢!这有一个话语权或知识产权问题呀!而且还有个“比事涉嫌,讳疾犯忌”问题呀!还有类似等等问题呀!同样都是令人神经衰弱动辄太刺激的问题啊!单是针对《古今人表》,后世就不知道有多少道论。颜师古在注中引张晏说表中“差违纷错不少”的指摘,为班氏开脱说:“诸人士见于史传,彰灼可知者,无待解释,其间幽昧者,时复及焉”。也就是说,有些人有劣迹隐私,时有所及,排位置会出人意料,所以不知道的你就别挑剔了。这个颜师古以多事来息事宁人,分明是个难以统一观点的人物座次表,为什么一定要维护其权威性呢?“以姓氏笔画为序”

我放在兰州的一部《汉书》,是“批林批孔”时从古旧书店里买的,原来的拥有者是个认真读书的火气很大的学人。他(我想决不会是她)在书边批注了不少字。他在《古今人表》的结尾“愚人”框格里填上了“班固”、刘邦,说班固干的是“愚人”蠢事,表示他对《汉书》尊孔和《古今人表》排序的反对。又在书上批语大骂刘邦为流氓皇帝,骂班固为舐痔文人。那时我从基本否定孔子的观点出发,曾赞同这火气游戏之笔,尽管他这观点不是首创。现在看来,大可不必绝对肯否,孔子也有其不朽的一面,《古今人表》也不失为史学著作一家言,但我仍尊重这位先生的火气。我把有些批语拍个照片放在这里提供观览,以见学人也有旗帜鲜明如此君者。

总之,学术观点要以百家争鸣为好,以尊重独立创见为尚,不必贸然全盘否定任何个人见解。班固把历史人物一个个框死,我们却不必以同样方法框死班固。

《古今人表》将人物划分为三科九等,上科三等为上上圣人、上中仁人、上下智人。中科三等未标名分,下科三等只有下下标为愚人。唐代史论家刘知几说:“班书《古今人表》仰包亿载,旁贯百家,分之以三科,定之以九等,其言甚高,其义甚惬。及至篇中所列,多有不类于其叙者。”明代学者杨慎也说:“固作《汉书》,纪汉事也。洪荒以来非汉家之宇,上古群佐非刘氏之臣,乃总古今以著人表,既以乖其名,复自乱其体,名义乖矣。”批评都有道理。要之,班固难免为孔学人身依附宗旨所迷之讥诮。再说评骘历史人物毕竟不能称斤论两,划式扣模,而要坚持实事求是,抑扬公允,那是要费力气下功夫的。况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物的矛盾性复杂性是人物的本性,有些人物或许的确修得很纯粹,但那是特例。使历史人物神圣化或魔鬼化都是戏剧,不是史学。历史在前进,史学在发展,其后的史学家再也不干班氏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勾当了。

于今每见需要列名单的庄重场合,便有“以姓氏笔画为序”的申明,不在等级名分上无谓无聊地浪费精神,省下了多少有用的能量,保护了多少鲜活的心思!

尚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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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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