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丨南柯一梦好过一见钟情文漂白计
“文/漂白计南柯一梦好过一见钟情”
5.
“你今年真的26了？”封颜对他可怕的吃相有些咋舌。
她对他观察入微，电视上几乎只要是他出现过的她都不会放过，不论是访谈类综艺类亦或者只是拿他的名字当个噱头，她都了然于心。
总编说得对，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比她还了解他，至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他，封颜从没有错过过。
可是现在的沈仟却同荧幕镜头里的他有点不一样，说不清具体是哪儿，只是眼前这个在寒夜里呼呼吃着牛肉面还硬要配上一碗赤豆沙冰的沈仟，和综艺节目里那个标榜自己是十足吃货爱好吃遍天下美食的那个大明星遥呼相应却又彼此疏离。
那篇报道真的属实吗？那个爆料人真的没有任何隐瞒吗？
“怎么？不相信？要不要给你我的身份证？”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顾影自怜，又颇为得意：“最近大家都有说我逆生长了，哎，没办法。”
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实则一副“其实我是基因好天生长得帅”的欠扁样。
封颜撇撇嘴，却无法反驳，作为偶像派来说，他足够资格；作为实力派来说，他的潜力很大。
“你减肥？”沈仟的视线盯着她的那一碗没动几口的芒果冰。
她黯然失笑，将食物推了过去，“给。”
“嘿，那多不好意思……”沈仟摆了个腼腆的表情来显示他所谓的不好意思，可手却还是将摆放精致的碗盘顺了过来，怎么看都觉得潜台词是“其实我并没有多不好意思。”
封颜望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她一圈圈描摹着手表轮廓，若有所思地沉默，席间沈仟却仿若缺心眼般煞风景地一直叫嚷着好吃好吃真是人间美味。
“沈仟……”
“嗯？”沈仟擦了擦嘴，疑惑瞧她。
“你为什么要打那个fans？能告诉我原因吗？”纵使写那篇报道为他人伸张正义的封颜，在这个节点遇见沈仟也自认不可思议，他看起来那么没有防备毫无心机，真的是一时冲动。
“你想听什么？”
“我，”她咬咬牙，“我想听你说实话，真相。”
沈仟颌首，望了一眼天花板，沉思片刻后，看着封颜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假如我们一无所有，那么我们将会无所不能？”
封颜摇头。
沈仟如同预料到她的反应般沉闷地一笑：“因为如果人类一旦拥有些什么，就会变得越来越弱小。这就是信念的力量，墨菲定理学过吧？现在的我亦是如此，我不能失去的比我现在已经失去的要重要得多。当然，事发以来也没有人来主动问过我这个问题，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实话？大染缸之所以称之为大染缸是因为早就没了纯白，不是吗？”
这番话说得乍听之下是废话，可封颜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沈仟很聪明，并没有从正面回答她，他对她的防备是尚在底线之上。
封颜觉得自己小看他了，为了掩饰尴尬，只能扯了一个没营养的新话题，想避开自己回答的空白。
“以前谈过恋爱吗？”
不想沈仟却忽然噗嗤一下，似笑非笑，眼睛如弯月，酒窝顿现。
“我，沈仟，26岁，16岁就出道，到现在好歹也算混成个一二流的明星了吧，绯闻女友可以从飞机场排到火车站，所以你觉得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
“有几次是真的动了心？你爱过人吗？现在呢？”
“封小姐，您是在做户口调查吗？哦不，您是看上我了吗？”沈仟用筷子敲着碗沿，开玩笑道。
封颜感到失态，窘迫地假装咳了咳：“好奇，好奇而已。”
“你也是我的fans吗？”他气势逼人地反问。
封颜语塞了半天，慌乱地打马虎眼：“你的fans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那如果说，”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看，那颗脑袋也变得越来越近，就在几乎要碰上鼻尖的危急关头，他又停下了，“我就只想要你做我的fans呢？”
她僵住了没敢动，看到他认真的眼神，里面好像从不存在谎言似的。
心跳如雷。
封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主动拉开了和沈仟的距离。
“老板！买单！”
不再思考身后的沈仟究竟作何表情，用怎样的神色观察她，连找零都忘了要便奔出店外。然后被一阵刺骨寒风给吹得瞬间清醒过来。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不该与他这样亲近的。
“喂，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沈仟却不识好歹仍然跟在后头，追着她直到再一次箍住她的肩膀。
封颜忍无可忍地回头，“别跟着我了，散了吧，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更何况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吗？”沈仟叹了口气，复而抬眸，纤长的睫毛如扇，眼神真挚，语气却像被伤害般，“你说真的么？”
封颜生硬地别过头，“那我会把它当做一场美丽的邂逅，就此别过行吗？就好像现在这个背影，这样就很好。”
她很想离开，跟这个人多相处一秒，源源不绝的来自本能的好感与罪恶感便成倍剧增。
他是不知情的，他不知道自己是造成他离梦想越来越远的罪魁祸首。
他牵着她的手，手心暖意还伴着余温历历在目，可那句轻声呢喃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并且为之感到心疼。
“那我们换一换，”沈仟任性地打断封颜的思路，“你能让我做你的fan吗？嗯？”
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奇思妙想能在一秒钟内就脱口而出令人诧异不已。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自作聪明地擅做主张却弄巧成拙，愚人又自愚。
她不过是仗着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便有意接近，想要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将他的私密写成爆料，钻法律的空子，然后残忍又无情地学会背叛真心。
“你这人！”她无语凝噎，“你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可沈仟却嬉皮笑脸不以为意：“你知道我怎么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吗？我个人自认的最大优点，就是执着。你刚刚问我什么了？‘有几次是真的动了心？你爱过人吗？现在呢？’——废话，我当然爱过人动过心，现在也依然如此，对，就是现在。”
沈仟不顾封颜的挣扎，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在怀抱的缝隙偷看他的侧脸，竟觉又陌生又熟悉。
眼前这个叫沈仟的男人，是个出道十年的顶级巨星，是个本来要登上台湾巨蛋，香港红馆，日本武道会馆站上世界舞台热爱唱歌的男人，是个她默默喜爱了十年最后自己却成为他成功路上绊脚石的男人。
封颜力气小，挣扎没多久就用光了力量，沈仟单薄的身板却因男性先天优势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划地自圈的有限空间里，她动弹不得，最后只能放轻呼吸，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面对喜欢了十年偶像可以保持足够淡定，但好像，内心本身的狂热却能掩盖一切，真是……除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外，还有一种百闻不如一见钟情的感觉。
也好，放纵一晚而已，天一亮，就各奔东西。
6.
沈仟有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摸摸身侧的床单，然后在触碰到一片冰冷以后脑子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诚如封颜所说，这原本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如今却变成南柯一夜滥情的艳遇。
封颜消失得彻彻底底，她的手机号码是空号，酒店房间早已人去楼空，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他对她一无所知。
因为工作原因沈仟必须留在台湾一个月，无故失踪一晚上已经足够林哥通过越洋电话百般折磨他的耳朵了，来台湾的第一夜就破了规矩，无视了经纪人的叮嘱，他没有更多理由去抗拒些什么，只能试图暗暗让本地的朋友去打听是否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在这世上。
沈仟觉得封颜像烟，淡淡的，有那么一刹那出现在眼前，然后很快消失不见，但是那诱人的味道还在，她的香水味是蛊惑人的迷迭香。
在飞机上遇见她的时候，他真的是想找个人逗弄一下，封颜出现得天时地利人和，就好像缘分天注定。
可这女人满脸都是一种叫做落寞的神情，看着就忧郁。沈仟必须承认，第一眼展现的是她的漂亮脸蛋，有种致命的气质，天生会勾人，笑起来的时候像被宠坏的公主，明明拥有很多爱但却叫人难过。
一晚上的相处，她有时会很热情，有时却分外疏离。
总而言之，这让沈仟觉得，自己把握不住她。
男人都爱掌控的欲望，他也不例外，如今这种情绪更甚以往。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沈仟的朋友打了电话给他，说查到了封颜的下落。
通过E-mail他看到了封颜的资料。
严格说来并不算她的资料，因为里面连出生年月日都没有，只有几篇零零碎碎的报道。
沈仟再熟悉不过的报道。
“日本女粉丝哭诉：音乐才子温润贵公子沈仟在机场对其拳脚相向。文/彦页”
“沈仟机场打人事件后续：SA集团将遭遇有史以来最大涉外危机——被打女粉丝非本国人。文/彦页”
两篇报道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个叫彦页的记者。
沈仟犹疑地想到了些什么，眉头渐渐紧皱。
这时电脑窗口忽然又弹出一则消息。
“沈仟事件后续又起风波：艳照门再临！小编辑勾搭大明星，第一手私密照公开！”
沈仟心里咯噔一下，点开以后屏幕上的照片一帧帧出现。
是他的照片，那时的他正闭着眼睛在睡觉，深陷美梦。
图片里的主人公只有他一个人，但床头灯的摆设彰显了他记忆中那天早晨的场景。
……无疑是封颜趁他睡着时偷偷拍的。
等等！
封颜？颜？彦页？
所以……
她出卖他了？
不，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以虚假目的出现的，她就是那几篇叫他跌入万丈深渊看不到光的报道的记者。
一种无形的惊惧开始在沈仟心里成型并不断叫嚣，他打了电话给朋友，声嘶力竭地问：“在哪？那女人在哪？”
7.
“秦铭，谁允许你翻看我手机？谁给的资格让你替我的名写这篇报道？”
封颜双手撑在桌面上，怒目圆瞪，看到那篇报道的同时，心里蔓延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那张照片本来该是她一生的珍藏，并不准备现于天日，那是不应该的。
秦铭对她的指责显得很是无所谓，“没什么啊，就当为销量做贡献嘛，封颜，做我们这一行的，不狠点心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被人瞧不起被人摆布！”
“你赚的是恶名！你这是侵犯隐私权！”
“那你之前的报道呢？哈，你以为你报道的就是真相？别忘了是我给你成功的机会。”
封颜听到秦铭的话后愣住了，有一种从头到脚都透心凉的无力。
“什，什么？你什么意思？”
秦铭轻哼了声，哂笑道，“你在我们杂志社五年，写出过什么精彩的报道没？叫你去跟踪，去偷拍，学会捕风捉影，抓住观众眼球，你却假装清高，那我问你，你来我这做什么？封颜，我是商人，我唯利是图不是好人，我管他职业道德还是道德操守，只要能赚钱的我就干，别觉得我丧心病狂没心没肺，这一行就没几个好人。既然你这么喜欢伸张正义，想出淤泥而不染，那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你，何乐不为？”
“你什么意思？别绕圈子，沈仟的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瞒？你从没问过我，却怪我瞒你？”秦铭嘲讽地望了封颜一眼，“要不是我罩你，你早被沈仟的粉丝抽死了，那个日本女粉丝本身就是我找来的沈仟的anti-fan，打人的从来都不是沈仟，他纯粹是当替罪羊的。”
“替罪羊？替谁？”
“沈仟在机场的那天，SA集团的大少爷也在，沈仟只是抢了相机交给工作人员，打人的是那SA家少东，跟沈仟一毛钱关系都没。”
封颜觉得老天真的很爱开玩笑，原来所谓真相居然是这样，她终于能理解之前沈仟的那番话到底是何解。
这也就是为什么召开新闻发布会时沈仟一言不发的原因，他在给自己挽尊。
这也就是为什么SA集团的大BOSS会出面平息事件并没有完全封杀他的原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会恰好相遇在和他同一目的地同一个时间点的飞机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秦铭负责给SA洗白，沈仟只是无辜的替罪羔羊，她只是中间过程的一枚棋子。
应该是协议好了的，SA和沈仟约定，取消日本巡演但不会封杀他，这也就是沈仟那句“我不能失去的比我现在已经失去的要重要得多”的辩白，只是SA的撕破脸和不念旧情让沈仟再一次陷入危机，这次的劳什子艳照门真是再好不过的题材。
一切都晚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8.
沈仟赶回内地的时候，在机场又被一堆镜头淹没，他一反常态没打扮得像潮人，摘了墨镜，连常年只是用来掩盖噪音的耳麦都没戴上，一身普通稀松的装扮变得路人以至于敏锐的闪光灯在他出闸时迟钝得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身影。
去了台湾一趟，回来就背了个“集邮男星”的最新丑闻，记者们的眼神如狼似虎，闪光灯饥渴得往沈仟本就惨白的脸上不断照射，刀光剑影一般，可怖之极。
好不容易进了保姆车内，他来不及喘气就拨打了一串号码，嘟嘟的信号音就像他压抑过快的心跳声。
“喂？”
印象中的温柔声线，看来真的是她。
“是我。”
“……对不起。”
她想也没有想，便说了这句话，千言万语，到头来只能汇集成这么一句。
“我并不是对报道生气。”顿了顿，“我是对我自己。”
他的人生注定会遭遇这一劫，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轻率，对事业也好爱情也好。
事实上当沈仟听到她的道歉，觉得较之知道自己被背叛那一瞬的愤怒现下已经淡然许多，他并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世上太多身不由己，若真要一个个忏悔的话，上帝可能会选择罢工，“当初你说要美丽邂逅的，我却把它变成黄粱美梦，这是我欠你一次；现在你把这美梦变成了我的噩梦，是你欠我一次。所以我们俩两清了，是不是？”
“……是。”
“那能听我一个请求吗？”不等电波那头回答，他就任性地说出了要求，“如果事情查到你这来，不要开口，不要说话，点头或摇头都最好不要，保持沉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沉默半晌，一时间心绪百转千回，“……好。”
沈仟听到她的回答，绽放了枚笑，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却仍是松了口气，“那，再见。”
“……嗯，再见。”
封颜放下手机，望着明亮的屏显发呆，她也有没告诉沈仟的实话。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从他十六岁出道就喜欢他了。
她很想告诉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后悔过成为他的fans，包括报道后也没有。
她很想告诉他，她对他依旧迷恋。
只是这些话都是潘多拉盒子里最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只能默默束之高阁，随时间尘封。
这一通电话似乎预示着从此只能江湖再见，只是大千世界，要在15亿和50亿的概率中遇见，谈何容易？
9.
从各式各样的报道中看到沈仟的最新消息，发布会上他否认了自己的集邮身份，并声称那张图片只是拍他睡着而已，期间并没有女主人公的出现，是工作人员的玩笑。
在澄清丑闻后，沈仟的星途似乎又重新开了光，上帝为他关了一道门，却开了一扇窗，去不了日本，却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台湾，看来台湾小巨蛋也指日可待，众人一致说后势看好。
这下他离自己的梦想多少近了些，再近了些。
其实孰真孰假谁都不在乎，这只是一记调剂生活的猛料罢了，目前形势，想也知道他和SA达成了何种协议。
封颜义无反顾地辞了职，在夏意渐浓的五月，订了去日本的飞机票。
想去看看她至今仍深爱的那个孩子气的男人憧憬向往的会馆。
踏上前往异地征途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抛弃了执念中无法丢弃的虚空，竟然可以呼吸到如此美妙的空气。
一切如此熟悉，又是深夜的机场大厅，候机厅几乎没有人烟，这次地点从台湾变成日本，拖着行李箱穿梭在机场人群中，封颜不慎被粗心的行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啊，对不起，没摔伤吧？”
封颜循声抬头，刚想说没事，话头却被哽住。
“哈，真的再见了呀……封颜。”沈仟也对着意外的再遇感到诧异，他习惯性叫出她的名字，内心满溢喜悦。
封颜失了语，六个月前他被丑闻缠身，现在却一身清爽地站在自己面前，怎么算都像是在做梦。
而这次换他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宽大的掌心看起来充满暖意，沈仟嘴角的酒窝更深了，眯着眼对她温柔地说：“起来吧，我们去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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